新华荐书｜人工智能重新定义的新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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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推荐的图书为《智人之上：从石器时代到AI时代的信息网络简史》，该书由中信出版集团出版，是“新华荐书”第26期推荐图书。

虽然人和猴子分道扬镳独立演化发生在距今大约300万年前，但人类文明的萌芽发生在距今约10万年前，这被称为“第一次认知革命”。这一革命的标志是语言的出现，它使得人类具备了高效沟通、合作和交流抽象概念的能力。由此带来的工具和技术的进步，使得狩猎、采集和加工变得更加高效，显著提升了人类获取食物和资源的能力，催生出了更多样化的生活方式，社会角色和组织结构也日益明确。“第二次认知革命”发生在大约1万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在这次革命中，文字的发明和记录的出现使得人类能够记录历史、法律、宗教和贸易活动，促进了文化的传承和知识的积累。在此基础上，人类开始建立城市和国家，逐步形成复杂的社会和政治结构。

这两次认知革命，前者开启了人类智慧，让人跳出了食物链，由动物变成人；后者则让人变成了人们，婚姻制度、等级制度、官僚机构和法律体系等组织规则与架构，将人从原始森林转换到社会丛林中。如今，随着通用人工智能的崛起，我们正站在“第三次认知革命”的门槛边，但是这一次，人类作为文明主体的地位岌岌可危。

在过去的300万年里，人类大脑的体积增加了三倍，神经元的数量达到了约860亿，每个神经元平均拥有1000个到10000个突触连接，形成了宇宙中最复杂的单个结构体。然而，这一演化过程已经达到了人体能量代谢的上限——大脑虽然仅占约人体重量的2%，却消耗了身体大约20%的氧气和能量。因此，即便再过300万年，人类大脑的算力也不会有显著的提升。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支撑人工智能的硬件却可以无限扩展，可以通过增加硬件规模和优化技术无上限地增长，没有明确的物理约束。在算法层面，基于Transformer架构的大模型已经探明了让智能涌现的道路。因此，人工智能超越人类智能是必然之事，并且会在短期内发生，这基本上已经是学术界和工业界的共识。那么，我们如何在智能机器与人类共存的未来世界中找到新的平衡点？

正如尤瓦尔·赫拉利在《智人之上：从石器时代到AI时代的信息网络简史》一书中所表达的忧虑：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人与人、人与技术、人与自然等的传统联结将会被打破，而人工智能所重新定义的新联结可能使得某些人类个体和群体被边缘化或被排斥，甚至将取代人类成为新文明的主导力量。赫拉利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必须让人工智能“超级对齐”人类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确保它的演化和使用符合人类的长远利益。

要么是终结者，要么是工具，有没有第三条人机共存的道路？

在过去的70年里，我们以自身为模板，通过构建人工神经网络来模拟大脑的运作方式，从而创造出人工智能。那么，人类可否反过来从人工智能的发展中获益，开启新的“演化”路径呢？事实上，人工神经网络的研究已经为破解大脑的奥秘提供了重要线索。近年来，通过使用深度学习算法和神经网络模型，我们已经可以使用人工神经网络模拟人类大脑，重建人类大脑如何在视觉刺激下处理信息的复杂过程，揭示大脑在不同认知任务中的活动模式，等等。基于对人类大脑智能之谜的破解，未来我们或许能够将人类的情感、意识和记忆上传到人工神经网络，实现从“生物之我”向“数字之我”的转变。雷·库兹韦尔在《奇点临近》和《奇点已更为临近》这两本书中设想了一个未来场景：人类的思维可以被完全数字化并上传到云端。这样，“数字之我”不仅能够存储我们的所有记忆、知识和感知，还可以通过人工神经网络进行自主学习和演化，从而在虚拟环境中实现“永远演化”。

“数字之我”将使人类摆脱脆弱的肉体，超越生老病死的生物限制，从而保存和延续自身的意识。更重要的是，“数字之我”将具备无尽的算力，通过诸如量子计算等分析我们目前无法理解的问题，使人类第一次能够跳出三维世界的囚笼，打开通向更高维度认知的大门。拥有无尽寿命和无尽算力的“数字之我”将提供前所未有的机会去探索无尽的宇宙——无尽的寿命可以让我们到达宇宙的边缘，而无尽的算力可以让我们理解黑洞内部和多维宇宙的结构。由此，人类的存在方式将会获得全新的定义——人终将变成“神”，迈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纪元。

（刘嘉 清华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系主任）